“雅”与“古”是文震亨一贯的追求,乃是文人士大夫追求从容、悠然心态视角下的雅洁与古朴。用毛织物为地毯不如用细砖幽雅,地砖铺砌成弯曲的图形为雅,这是对视觉效果的追求;剖开棕榈叶做盛水器具最为雅致,则是对闲情、趣味的发掘。虽也顾及实用,但并不从基本的生活功能入手,有时表现出对技术特性的反感。叉手笆的设置很实用,但文震亨认为不甚雅,以雅牺牲实用。同时提出雅是本性所致,表达出一种掌握了雅的标准的优越感。对“古”的追求也服从于“雅”,经久的古屋,需要雕绘装饰,因为不够雅洁;古虽有人题壁的传统,但不如素壁为佳,因为白色的墙壁作为背景存在,更简约干净,更能起到衬托周围环境的作用。虽提出“须如古式为之”、“宁古无时”,但以“雅”为前提。
石令人古,水令人远,园林水石有,最不可无。要须回环峭拔,安插得宜。一峰则太华千寻可,一勺则江湖万里。又须修竹、老木、怪藤、丑树交覆角立天,苍崖碧涧,奔泉汛流,如入深岩绝壑之中,乃为名区胜地。约略其名,匪一端矣。志《水石第三》。有水石流水及水中之石。
蜗居于斗室之中,我们今天已经无法区分出堂、室、斋、庐、舍、楼等名称的差异。连走廊都能举行宴会的堂屋该是怎样的壮丽、豪华,我们只能对古人的生存空间心向往之。宴饮唱和,文采飞扬,曲终人散,堂就是矗立在记忆深处的标志性空间。
明代以后,逐渐将木兰、玉兰分开,玉兰称玉兰,而木兰多称辛夷,即文震亨所谓的木笔。明代王世懋《学圃杂疏》“玉兰早于辛夷,故宋人名以迎春,今广中尚仍此名。千干万蕊,不叶而花,当其盛时,可称玉树。”清朝吴其撰《植物名实图考》“辛夷即木笔花,玉兰即迎春。余关木笔、迎春,自是两种木笔色紫,迎春色白;木笔丛生,二月方开,迎春树高,立春已开。”“迎春是其本名,此地好事者美其花而呼玉兰。”文震亨认为王维辋川别业中的辛夷、木兰不是木笔,那到底是什么呢?却没有说明,只说是不同品种。这是因为文震亨对于白玉兰的钟爱和对辛夷不够高洁的偏见,也可看出他所代表的一类文人对“洁”的追求,反映在花木品种的鉴赏上,也是如此。
晚明与文人两个名词的联合给人浮华与颓败的想象,生活审美化、审美生活化即是浮华与颓败裂隙中开出的花朵。因为是对身外余物的描述,《长物志》便缺了诗文、小说、戏曲中的文以载道,多出了一份纯净与真实。然而任何叙述都不可能是纯客观的,文字总是浸透了感情的。